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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记得1986年的你。

乌黑的发瘦弱的身子,扛着干瘪的麻布袋踏上严酷的他乡。

那是贫穷压迫下的你,立在烈日下把世态都隐匿。

  ——前言

读大学后后日趋耻高气扬,以为自己本事登天了,比起小学未毕业的你不知强多少倍了,慢慢接触家族的事务,才觉悟我还够不上你的一个手指头。

妈妈说我从小就被你宠溺。你21岁就有了我,每天抱我在肩上,一周岁生日时你用一天辛苦挣得的50块钱工资给我买了一辆小单车。那时的你还只是一个珠海某个酒店里的小领班,一年之后你去了格力电器,后来的你走南闯北又辗转回到珠海,偶尔也会有些小失落。你说那会留在格力的同事们现在都成了格力的股东了,只有你没抓住机遇。

你经常教育我说,钱是在三十岁以后挣来的。三十岁以前,可以没有钱,但要学好做人,要到过很多城市。

读小学时我们家也很穷,那时候你每天四点多出去了,为谋生计你也开着货车在衡山山脉的悬崖边上走过,也曾在外地拉货被狡诈的当地人打得遍体鳞伤,甚至下着鸡蛋大的冰雹时还在外面拉货。很多人觊觎我们家现在的风光,却不知当初你洒过了多少的汗水和鲜血。

你是爷爷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得宠的。在这个庞大的家族,我们一家四口的存在如同气派庄严的侯门大院偏厅里的一块匾额,不痛不痒。可是,你最爱爷爷奶奶了。08年突如其来的大雪阻断了回老家的高速,大年三十的早上你还执拗地说:“如果路通了,我们今晚也还是要赶回去过年的,爷爷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要回去陪他们的。”奶奶下葬的时候,邻村人以侵占了他们的风水为由前来寻衅,伯父们一个个躲到边上了,就你站在坟地前咆哮如雷:“你们谁赶靠近试试,今天我就和他拼了。”我吓得哗啦大哭,我真怕他们无情的锄头会砸到你身上。

高考前一天你和妈妈来学校看我,妈妈说是你这几年最悠闲的一个下午。中间一个叔叔打电话来让你去接他,我第一次听到你说:“我现在有点事,你自己打的回吧,车费我报销。”每天你都要接送工人来回,我和弟弟对此深表鄙夷:给钱让他们自己坐车多省事啊!你却痛斥了我们:“人心不是做出来的,是用真心换回来的。”每年我们家招待各路亲戚吃喝住宿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逢年过节你都要妈妈做上满桌子的家乡菜宴请工地的叔叔伯伯们觥筹交错、饕餮而食。甚至凌晨有人从老家来了,你都得亲自开车去接。你总是告诫我俩:“没有他们这群人,就没有我们家的今天。”

林叔包工程缺钱,你把自己的钱分文不剩寄过去了。那个周末我回家拿钱,妈妈委屈地说我们家现在是连买菜的钱都是她向姑妈借的。

16岁叛逆的年纪和你吵架过于频繁。为我买了一些花哨时髦的新衣服,被你一怒之下丢掉而冷战数日;为我固执想放弃学业去北漂追寻我的美术梦,而你吝惜地不肯出钱出力。而长大后当自己在社会上打磨时,才深知你生活的不易。你的钱每寸都置在刀刃上,连多年成疾的腿伤都舍不得花钱治疗。

我们一起旅行的日子少得可怜,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你陪我在珍珠乐园坐太空船吓得惊悚的一张合照。你把全部热情和希望都寄予在了我身上,却亏待了自己。同长辈聚会时,他们都说我像你。记得填志愿时,我一门心思往北方闯荡,想报哈师大。你也不劝阻,只是提醒了一句:“如果你执意一人北上,将来要付出的要比在我身边多十倍。”我豪情万丈地顶回去:“就算我在那里乞讨,我也不要在你的光环下过活。”我的任性与偏执在你面前,已显露无疑,是所谓的青春记号。

今天是父亲节,我们这二十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你说凤凰山海域的楼盘风水最好了,你说三菱的车最舒适了,你也说过你自己设计的玻璃钢作品一定要比广交会上那些洋人的强。我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强大到终有一天去帮你实现你所有的理想。

谁的青春不是一段血与泪交替的咏叹调,

总有我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感谢你的坚韧,孝顺,义气,豪情在我的肩上烙下深深的印记。

  ——此文献给我的父亲。

广东海洋大学法学院高三:侯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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