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食谱中,除却老一辈,年轻人们已经很少喝粥了。一问为什么了?答案可想而知。煮一小锅粥,使得其从半锅晶莹的米粒或豆子,慢慢发软,黏稠,到完全香甜的时间,倒不如用来工作、学习和挣钱。至于,早中晚三餐,恨不得顿顿泡面,或直接的去街边的快餐店,从容地点一杯清咖,陪着来一块布丁,十分钟内解决肚子的需求。
或许是受了姥姥,姥爷的影响吧,我从小就嗜粥如命,顿顿来上几大碗,最后恋恋不舍地咬着小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饭桌。我的血液,恐怕50%都是这些黏软香甜的粥吧?张抗抗有一篇文章,名为《稀粥南北味》,其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稀粥对于许多中国人,亦如生命之源泉,一锅一勺一点一滴,从中生长出精血气力、聪明才智,还有顺便喝出来的许多陈规和积习。”张抗抗这一人物我从未听说,但不得不夸赞的是,她这篇文章确实把粥写得秀色可餐,引人寻字便能闻其香。
我们家最常熬的一种粥便是豆粥,将各种颜色的豆子和糙米一起熬,在小火与文火间不停地滚着泡沫,到了最后,还要将快要熬烂的粥轻轻搅拌,直到散发出一种清新的芳香,布满小小的厨房。我常常是第一个跑进厨房,端着一个小小的瓷碗,来上一碗清香扑鼻的豆粥,躲在一旁快速喝了起来。不经意地用小勺一拌,米下五彩的豆子就游了上来,或是煮的时间稍长了吧,豆子常常被“开膛破肚”,发出阵阵豆香,让人不禁食欲大开。粥,最好是趁热喝的,放温或等其冷却后再品,实在没有滚烫时的舒服。尤其是冬天,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无需做别的小菜,端起碗就喝,滚烫的粥被舌头轻巧一卷,顺着喉咙不自觉地一阵收缩,灼热的稀粥好像一块正在燃烧的火球,势如破竹般涌进胃中。仅一口,就能感受到不尽的快意及胃中不住涌动的灼热,仿佛一整个冬天都能感受到无比的温暖与惬意。
除却豆粥,腊八节的腊八粥也是值得期待的。虽然我家很少做腊八粥,但只要喝过我家粥的人,都会不住地点头,赞不绝口。在熬粥前,枣子是必需品,在大半锅即将沸腾的水中,先要挑上十几颗上好的红枣放入锅底,个个鲜若玛瑙。水完全沸腾时,枣子也都熬烂了,果肉将水染成了艳丽的红色。这时,就要把米,豆子以及各种杂粮放进去,直到熬成稠状再以小火加热,加入一小盒提前准备好的枣泥,均匀拌入粥中。等你闻到一股极淡的糊味儿,腊八粥就差不多做好了。加入枣泥,是因为很多老人和小孩不喜吃枣子,枣核也极为尖锐,干脆和入枣泥,味道也更甜美。
我实在不愿接受西方的牛奶与面包,甜腻的就像低劣的糖精,吃到胃中一阵反酸,根本填不饱肚子。西方人同样对中国的粥不起好感,或许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中国的粥并不美观吧?细想也是,西方的牛奶总是盛在晶莹的杯中或是精致的小碗里,且在西方的历史中,牛奶还是高贵、纯洁的象征;而粥,在中国两千多年的记忆里,不过是贫穷潦倒的一个小小的代表罢了。也是,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情探究其外貌的美丑呢?即使在太平盛世,人们也很少把粥作为衡量富贵的标志,直接做成了汤便是。因此,现代人也少有爱喝粥的,哪怕是街边的粥铺,也时常是在粥中撒上些糖粉,无非是让它高贵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