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仔细拜读了陶行之的《现代教育文选》,越读,我越觉得先生教育理念之先进;越读,越觉得先生对教育的挚爱;越读,也越觉得先生为了所热爱的教育毕生在思索,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实践与研究中,为后人留下600万字的著作。他的教育理论,具有很强的前瞻性和实效性,他不是纸上谈兵,他用他所经历的实例来阐述他的一些思想,尽管先生离去半个多世纪,然而,他的思想依然鲜活,他不愧为“伟大的人民教育家”,“一个无保留追随党的党外布尔什维克”,“万世师表“的崇高评价。
先生要求教师善于变。他说:“教育是什么?教人变!教人变好的是好教育。教人变坏的是坏教育。不教人变,教人不变的不是教育。他提倡:师范生(准教师)的第一变——变个孙悟空;师范生(准教师)的第二变——变个小孩子。
我对先生所说的第二变很有感触。诚然,用我们成人的眼光来看学生,你会觉得他们常常异想天开,不切实际;觉得他们太贪玩,一点不求上进;觉得他们怎么那么不开窍,反复讲过的东西却还是不记得;觉得他们幼稚,好动,不稳重。你眼里的学生没有一个让你满意,要么行为出格,要么乖巧懂事却学习不开窍,要么顽皮捣蛋整天给你惹乱子……唉!所有的问题其实都出在我们教师自己身上:试想;一个孩子不调皮,那叫孩子吗?一个花季少年不爱做梦,没有一点狂妄的想法,这个民族还有什么生机和希望?在孩子的头脑里,要学的东西那么多,每位老师都说那是重点要牢记,那么他要记的的东西就不是一点点了,还要加上想玩想吃想偷点懒,(孩子的天性)那么一些孩子学习上疲软也不奇怪了。教师所从事的是自己的专业,整天就和这点学问打交道,还不滚瓜烂熟?还不易如反掌?再说,教师自己比他们多经历了那么多,无形中你却要他们和你在资历和学问上划等号,这个等号能划平吗?你眼中的世界能和他们眼中的一样吗?他们的未来能让你去规划设计吗?决不!那么,先生说得有理:要想成为一个好教师,首先,得把自己变成一个小孩子。
有则广告说的是一个成功女人的三个年龄,在家里和宝宝在一起,变成五岁,和宝宝快乐玩游戏,就象一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孩子;和朋友在郊外,变成25岁,活力四射的健康的年轻人;在公司和员工一起开会,又成了稳重精明出谋划策的女上司;我们教师和初中学生在一起,就该把自己变成十四,五岁的青少年,用他们的思维来想事情,用他们的眼光来看世界,用他们的阅历来对待朋友老师父母和周围的人。爱迪生小时候模仿母鸡孵小鸡,在成人看来是疯子行为,然而爱迪生却是一本正经,反复实验,还苦恼自己为何孵不出小鸡。
试问:假如我们是爱迪生的老师,面对他千奇百怪的提问,与学校的教程毫不搭界,我们会怎样?也许,大部分教师也跟爱迪生当时的老师一样摇头:这个学生不值得教,整天界胡思乱想,不切实际,课堂上老爱问一些怪问题,扰乱正常教学秩序,是个“坏家伙”。没想到,这个“坏家伙”还竟改变了全世界!假如当时老师赞赏他如此有创意的想法和做法,并鼓励他多问多实践,爱迪生也不会遭到中途辍学的境遇。
我再问:在这样一个爱做梦的年龄,爱问为什么的年龄,爱叛逆的年龄,假如学生都乖乖地坐在你面前,不问会变什么样?也不问为什么,更不问凭什么。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一切都无所谓,那岂不可怕?岂不悲哀?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我很害怕我成为这样的老师。若干年后当学生偶尔间谈论起他们中学时代的老师和班主任时,摇头评价我是“老古董”或是“专制者”,那是我最大的失败和遗憾。我希望他们对我的评价是“善解他们意,能和他们想到一起,说到一起,玩到一起的忘年交。”那才是我莫大的欣慰和财富。于是,我努力做到和学生拉近距离,首先要拉近思想上的距离。怎么做到?事实上我长他们2倍的年龄,我已经过了这爱做梦,敢拼敢闯,敢想敢做的花季年龄,我脑子理存的信息太多,想的事情也杂,我要顾虑方方面面,我的手脚和思想再没有以前那样大胆开放……。怎样如他们那般单纯?他们可以因为自己心爱的小狗死去痛哭,会因为一道题和同学争得面红耳赤,会为了老师的一个鼓励的眼神心砰砰跳,会对自己喜爱的异性神不守舍,会对一切不公平握拳喊不平……,这些,其实我们曾经都拥有,只是因为岁月把我们的棱角磨平,我们不会时不时地握拳喊不平;我们经历的生死离别多了,小狗的死已是微不足道;眼见耳闻的事情多了,我们渐渐学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一种自我保护,却也是可怕的漠然。我们也会为自己的冷漠而悲哀,生气,但多的是无奈,这也许就是岁月馈赠我们的礼物。
我三问:我们为何不去寻找我们过去的踪影?把我们变回过去?在和纯真学生相处的时候做回我们自己?
我们班的一女生徐,简直象个男孩子,说话大嗓门,笑起来“震天动地”,还爱惹别人,走路喜欢趴在别人的肩膀,时不时地打别人一下,同学都见她头疼,分批来我这里告状,我找她谈心,她一脸的无辜,感觉同学们都大惊小怪,这么点小事也要告诉老师。于是我告诉她:下课和同学玩,我举双手赞成的,下课就该轻松一下,说说笑笑,可是,一切得讲个度,大家能承受的度,别人不愿意的时候你不能强迫,别人不喜欢你打他们的时候你就不能打,哪怕开玩笑也不可以,假如,别人老趴在你肩膀上走路你舒服不?老从后面猛地吓唬你你高兴不,人家一开心或不开心就把拳头抡你身上你痛不?老师知道这是你的天性一时改不了,老师会经常提醒你,让周围的同学提醒你慢慢改掉这个不太好的脾性。每次我进教室时,看见她追逐打闹或是高声说笑的时候,我总向她挤挤眼睛或是打个手势,她就明白了,赶紧安静。慢慢地,这个“假小子”淑女多了。尽管她还是很活泼,可是恶作剧明显少了,同学们也开始喜欢她了,状子也没了。
每当看见学生钻在牛角尖理拔不出来的时候,你也不必着急,让他顺着这个方向走,不通,再让他走其他路,多碰几次壁,自然会走出来的,年轻的资本就是不怕碰壁,输得起。自己不也是那样走过来的吗?你为何一定要强灌输给他成功的方法,让他在懵懵懂懂中走出来,尽管少走了弯路,但是这个孩子却因为你的指引而没有了成功后的喜悦。一些学生课程间很不平,地理历史熟得不得了,说起来头头是道,让他们记几个英语单词或是背首古诗比登天还难,你不必气愤,想想你读书的时候,物理老不及格,物理老师看你的眼神让你很受伤,你还在答卷,老师却已离开教室,是你追了一段路才把试卷交上,其实,老师对你交卷与否都不介意,想起来多伤心啊。这样痛的回忆足够让你现在不能这样对待你的学生。人各有各的特长,平时跟他聊聊他喜爱的课程,给他机会让他眉飞色舞,乐陶陶一把,再让他记单词,他会感觉自己又回到地上了,重点要做什么了。顾,老喜欢在课堂上与老师辩论,例如,在讲体罚的话题时,他会问:老师你让我们抄三遍算体罚吗?上次体育老师拍了我肩膀(其实是轻拍一下让他安静)算体罚吗?为何过马路要用across,而过门窗要用through?地铁穿过城市用through,可是有的地铁是在地面上的?那又该如何用?他的心里还时常会冒出这些念头,这个老师诚心跟我过不去,于是我要先他制人,我要拉几个同学先跟他斗,让他上不好课。有一次老师关了广播(因为与自己班没关系),他非再开,说音乐声好听,还顶撞老师,所有这些都汇总到班主任我身上,我一时气得咬牙,然而,冷静下来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也就不生气了。这样一个父母早离异,父亲在他心中是个游手好闲,没有责任感,弃他不顾的形象,从小仇恨父亲的他对周围的人和事总不太信任,他随时会象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可是他很聪明,对学习爱钻研,尽管有些问题提得有当年小爱迪生提问的那种味道。对这样的孩子,再不能给他加恨了,要用浓浓的爱来感动他。更不能一棍子打死他,要认真对待他的每个提问。于是,我和他谈,我谈一次,毫无见效,再谈,没多大用。那就经常找机会跟他聊天,聊他的家庭,聊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情,聊他为班级天天主动搬饮用水,让我如此感动,终于,有一天,他主动去跟老师道歉了(事后我才知道),上课也不随便插话了,经常能听到他精彩的发言(他本来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至于他的另外一些所谓的毛病,上课讨论题目时见缝插针聊几句,临上课时他不能及时安静,我放款尺码让他慢慢改。一个如此好动好表现的孩子,非要他成为哑巴,那我岂不是残酷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