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草爬满了东倒西歪的篱笆墙,半人高牛尾巴蒿长满了整个院子。破旧的土坯墙支撑着几根糟木棍。一棵苦楝树的身子有一半朽烂了,但叶子很茂盛。叶间正开着一串串蓝紫色的小花。
看得出这里已经好久没人住了。我很好奇,为什么爸爸把我们带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了人,坍塌的窑洞,仿佛几万年前原始人住过的地方。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我问到。
“不是,”我住的地方不是这里,它在村东头。”
“你是来怀旧的么?”我问到。
“是,有那么一点点。”
他继续说道:“其实在这个院子里曾经住过两个老夫妻,他们无儿无女,男的自称是老红军战士,我小时候就常听他打仗的故事。”
“老红军为国家做出过贡献,应该得到国家照顾的。”我说。
“问题是他的身份没有人认可,有人说他是打仗时俘虏过来国民党兵,有人说他是解放后才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由于他长了一脸浓密的胡子,我们都叫他“毛胡子”。他一生中找过三个老婆,而且是姊妹三个,第一个老婆生病死了,二妹嫁给了他,二妹生病了,三妹来伺候她,姐姐死了以后,妹妹就跟了姐夫过日子了,三妹和前夫有个儿子,但已经成家,住在山外边,所以这间屋子就只有他们老两口住了。”
看着这荒凉的地方,我很难想像爸爸的童年时生活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个村子住了二十多户人家,都是外地人,他们大多都来自河南,湖北,安徽等地,那时候他们的家乡穷,都是讨饭来到这里,在这里开荒种地。你看对面的山坡上那一层一层的,就是当年他们开垦的土地。他们在山坡上种油菜,小麦,大豆等庄家。每年的这个时候山坡上到处都是黄橙橙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苗。”
“那现在的人怎么都走了呢?”我问道,“这里不是挺好的,山清水秀,土地又多。”我说。
“但是这里是高氟地区,不适宜居住,住的时间长了,人都会得一种怪病,关节大,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你的伯伯和爸爸的这个病就是在这里得的。”
“改革开放了,咱们这些外省来的客人,都陆陆续续返回了他们原来的家乡,就像华人到流落在海外一样,无论去多远,骨子里还是中国人一样,有朝一日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天渐渐的黑下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进。我想:我们国家现在强大了,人们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用逃避到这种山沟沟里过那种苦日子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又梦见了那棵苦楝树:茂盛的叶子,枝条上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