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
去年冬天回老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家里要打年糕,于是就随爷爷、爸爸一起去了。
打年糕是我们这里过年前的习俗,年糕的做法也有很多,汤年糕,炒年糕,蒸年糕乃至炸年糕等等,都是每年老家过年必不可少的。年糕寓意丰富,农村人多用它来寄寓工作、生活年年高。对我爷爷来说,却还有一个朴素的心愿。我因为小时候就比同龄人矮一点,所以每次爷爷给我吃年糕的时候,都说妞妞多吃年糕快快长高。现在想想这样的说法,虽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但是爷爷对孙女我的那份关爱之情却让我永难相忘。
坐在车里,脑海中不仅浮想起小时候爷爷拉着三轮车,奶奶跟在后面,我则坐在上面,老小三人一起去打年糕的情景。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家里也早买了车,这次打年糕的晚稻和糯稻都是爸爸开车装过来的,便捷了很多。但是心里却还是无限怀念那记忆中的岁月,坐在爷爷老旧的三轮车上,看着冬日马路上的匆匆行人,看着如蓝水晶般的小河和荡漾在河底的水草,看着远山蜿蜒无尽,而又蒸腾缭绕着雾气,让人总是遐想联翩,山的那边定有个温暖的所在,满满地开着红的桃花,白的梨花,而我就和家人在那里奔跑着,玩耍着。
没多少时间,车就到了打年糕的作坊。作坊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矮矮的长长的一间南北通透的平房,北边是个土灶,上了年纪的老伯伯正在用树枝制成的烧火棍把竹丝屑一点一点拨进灶眼。记得小时候,自己就经常央求着爷爷把烧火棍给自己玩这样的事。不过在农村用灶台生火做饭也是一门技术活,年幼的自己多少次把家里的饭给烧焦或是烧糊了呢?想到这些,自己也不禁失笑起来。土灶前面连接着一台搅拌稻米并制作年糕的机器,机器经过岁月的侵蚀,样子已经有点难看了,隆隆的声音伴随着吱呀的节奏,它是为远近乡村里的多少户人家打过年糕了呵!作坊中间最大的一块就是放置新鲜出炉的年糕的地方。因为年糕掺和了糯米的成分,具有很大的黏性,所以刚制成时必须一条条地放置在长方形的竹匾上,等冷却到一定程度才能装袋,否则就会出现年糕彼此粘在一起的情况。
待我们家的年糕做好,爷爷把他们一块块地铺在竹匾上。那一天,阳光正好,透过南边的通风口照进作坊,洒在白玉般的年糕上,也洒在爷爷的身上。我突然发现,此时此刻的爷爷似乎比以前苍老了很多,虽然头发未全白,但脊背已然微驼,动作比几年前也滞缓了不少,特别是耳朵,我们总要说的大声一点他才能听得清。这些变化似乎都发生在不经意间,想想这些,心里不禁一酸,赶忙拿起手机给爷爷拍了张照,真希望爷爷能永远定格在这样阳光洒满的冬日,翻晾着他付出劳动收获的年糕。
爷爷翻好年糕,递了一小块给我。我接过咬了口,还是那童年的熟悉味道,又嫩又软,米香味渗透着身上的每根神经。我想,我大概是离不了这故乡年糕的味道了。
回杭州的时候,爷爷让爸爸带回了一些年糕。每次在饭桌上看到它们,我都心里觉得暖暖的。